大明皇城,太和殿前。
汉白玉铺就的宽阔广场,昔日象征帝国无上威严的所在,此刻已是一片狼藉。
朱厚照身着明黄龙袍,立于高高的丹陛之上,身形挺拔如松柏。
他的目光沉静如深潭,俯视着下方那个曾经权倾朝野、如今却狼狈不堪的身影,他的皇叔,铁胆神侯朱无视。
朱无视身上的龙袍早已残破如缕,沾满了尘土和自身不断溢出的鲜血。
他单膝跪地,一只手死死撑在冰冷的地面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用那残破的龙袍袖口,狠狠擦拭着嘴角不断涌出的血沫,动作粗粝,带着一种近乎自残的狠劲,却依旧透着一股不肯折腰的倔强。
他缓缓抬起头,环顾四周。
目光所及,是令人心悸的死寂与狼藉。
他耗费半生心血、秘密培养,足以搅动天下风云的亲信死士,此刻已无一站立。
尸体层层叠叠,如同被无情收割的麦茬,冰冷地宣告着这场政变的彻底失败。他精心布置的奇兵、暗藏的棋子,在绝对力量的碾压下,尽数化为乌有。
他们的血,深深浸染了这片象征帝国最高权力的土地。
而包围他的,是宣告他末路的行刑者。
古三通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位曾经的朋友,如今的死敌,百感交集。
尸祖侯卿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指尖把玩着森白骨笛,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看戏般的笑意。
他的三位义子义女——段天涯眼神沉痛,归海一刀紧握汗血宝刀的指节已然发白,上官海棠则别过脸去,不忍卒睹。
郭不敬面色冷峻如铁,鹰隼般的目光死死锁定朱无视,确保他再无任何异动可能。
罗网六剑奴,如同六道冰冷的死亡阴影,散发着森然寒意,封死了他所有退路。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啃噬着朱无视的心脏。
他败了。败得彻彻底底,毫无悬念。
即便他掌握了七大限崩山的力量,即便他身负吸功大法这等旷世奇功,但在眼前这数位当世顶尖高手的联手围攻下,他终究是独木难支。
他寄予厚望的外援,终究未能到来!
“皇叔!你败了!”
朱厚照的声音从丹陛之上传来,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最终宣判,如同冰冷的铁锤,重重敲在朱无视的心头。
“败了?”
朱无视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高处的朱厚照,那眼神中燃烧着不甘、怨毒、疯狂,以及一种被命运彻底戏弄的荒谬感。
他猛地挺直腰背,这个动作牵动内腑,让他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身前的地面。
“哈哈哈……”
朱无视发出一阵嘶哑而癫狂的大笑,笑声凄厉,充满了对命运的不甘和对眼前所有人的极致轻蔑。
“朱厚照!黄口小儿!你以为靠着这些走狗鹰犬,就能让朕认输吗?”
他挣扎着,用尽残存的气力,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残破的龙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尽管狼狈不堪,但那股属于一代枭雄的、宁折不弯的狂傲气势,却在此刻燃烧到了极致!
“朕是天子!是受命于天的真龙!是注定要一统寰宇的九五之尊!”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偏执到极点的狂热,仿佛在做最后的、也是唯一能说服自己的宣言。
“朕绝不会败!绝不会败在你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手里!绝不!”
“败了?哈哈哈……咳咳……”
他咳着血,眼神却更加疯狂地扫视着将他包围的众人,目光最终落在段天涯三人身上,复杂难明,但瞬间又被更深的疯狂淹没。
“朕!棋差一招!时运不济!”
他猛地张开双臂,残存的、狂暴的内力如同回光返照般在他周身疯狂激荡,吹得他须发戟张,衣袍鼓胀!一股惨烈决绝、欲与天地同毁的气息轰然爆发!
“但朕!绝不会向你朱厚照低头!绝不会向这所谓的‘失败’俯首称臣!”
朱无视的声音如同金铁刮擦,带着玉石俱焚的疯狂,他恶毒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朕生是帝王!死!亦是帝王!这龙袍,只有朕才配穿!这江山,只有朕才配坐!想要朕的命?想要朕认输?痴心妄想!”
话音未落,朱无视眼中最后一丝理智彻底被疯狂吞噬!
他不顾体内经脉寸断、油尽灯枯的绝境,悍然逆转最后残存的内力,甚至不惜点燃生命本源!
“崩山!!!”
一声充满了纯粹毁灭意志、不似人声的咆哮炸响!
一股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狂暴、惨烈、充满了自毁气息的崩灭之力,在他掌心疯狂凝聚、压缩!这一次,目标不是任何敌人,而是他自己!
以及他脚下这片象征朱家皇权核心的太和殿广场!
他要拉着这象征皇权的土地,一同毁灭!
“不好!他要自爆本源,引动崩山之力摧毁此地!”古三通脸色剧变,厉声示警!
“阻止他!”郭不敬身形如电,直扑朱无视!
上官海棠更是目眦欲裂,失声悲呼:“义父!不要啊!!!”
然而,朱无视燃烧生命换来的力量太过狂暴,那凝聚的崩灭之力如同即将爆裂的星辰,毁灭的气息瞬间笼罩整个广场,令人窒息!
就在这千钧一发、毁灭降临的前一瞬!
一道身影,比郭不敬更快!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朱无视身侧!
正是尸祖侯卿!
他脸上那惯常的玩世不恭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与专注。
他没有选择硬撼那狂暴的崩灭之力,而是并指如剑,指尖缠绕着浓郁到化不开的、仿佛能灼烧灵魂的九阳真炁,快如闪电,精准无比地刺向朱无视后颈一个极其隐秘、关乎内力流转的生死大穴!
“呃……”
朱无视凝聚力量的咆哮戛然而止!
他浑身猛地一僵,如同被瞬间冰封!
那狂暴的、即将爆发的崩灭之力,如同被掐住了源头,骤然停滞!
他眼中疯狂的光芒凝固,瞬间被一种极致的惊愕与难以置信取代——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以这种方式被阻止!
侯卿一击得手,身形如烟般飘退,同时口中清喝:
“动手!”
早已蓄势待发的郭不敬、古三通,以及反应过来的段天涯、归海一刀,数道强横无匹的劲力,如同怒海狂涛,同时轰击在朱无视那僵直的身体上!
轰!!!
一声沉闷如重物坠地的巨响,而非惊天爆炸。
朱无视的身体如同一个被戳破的、灌满毁灭能量的皮囊。那强行凝聚的崩灭之力失去了控制,在他体内疯狂乱窜、爆发!
残破的龙袍瞬间化为飞灰,强横的躯体上爆开无数恐怖的血洞,骨骼碎裂声密集如暴雨!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如同被巨力撕扯的破布娃娃,被那数股巨力狠狠轰飞出去,重重砸在数十丈外的广场边缘,激起一片弥漫的烟尘。
烟尘缓缓散去。
朱无视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双目圆睁,瞳孔涣散,死死地盯着那深邃的、仿佛在无声嘲笑着他毕生野心的夜空。
他身上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迅速消散、湮灭。
那曾经睥睨天下、权倾朝野的铁胆神侯,那妄图颠覆江山、登顶九五的野心家,此刻只剩下一个残破、冰冷、毫无生机的躯壳。
他败了。
败得彻彻底底。
至死,他也没有认输。那双瞪大的眼睛里,凝固着最后的不甘、疯狂,以及对那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至尊龙椅,那深入骨髓的无尽执念。
太和殿前,一片死寂。
只有夜风呜咽着吹过残破的旌旗,发出悲鸣般的声响。
朱厚照缓缓走下丹陛,一步步走向那具逐渐冰冷的躯体。他的脚步沉重,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沉重到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看着朱无视死不瞑目的样子,最终,只是深深地、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中,有痛惜,有释然,或许还有一丝对命运弄人的无奈。
“皇叔……”
朱厚照的声音低沉。
“为了这皇位,你不惜割地让权,暗中勾结少林、明教余孽、乃至祸乱天下的天龙魔教!即便你侥幸得逞,坐上这龙椅,你也注定是朱家的千古罪人!是天下苍生的罪人!”
就在朱无视气息彻底断绝的瞬间,大明皇城之上的虚空中,一直闭目悬空、气息渊深似海的郑和,霍然睁开了双眼!他目光如电,穿透重重虚空,冷然喝道:
“霍山!戏看完了,尔等——可以滚了!”
虚空之中,一个带着几分戏谑、几分遗憾的声音响起:
“啧啧啧……真是精彩!虽比不得少林那边的惊天动地,倒也不算白跑一趟。”
正是明教霍山!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森然之意:“郑和!我圣教之物,大明欠下的债,终须偿还!你以为仅凭你一人,便能拦下我等?”
随着霍山话音落下,天空之中乾坤二气骤然剧烈流转、碰撞!云层翻涌,一条狰狞庞大的青龙虚影在云海深处若隐若现,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
哧——!
一道赤红如火的璀璨剑光,如同撕裂夜幕的流星,划破天际,稳稳地落在了郑和身侧!
虹猫手持长虹剑,身姿挺拔如松,眼神锐利如剑!紧随其后,蓝兔宫主与尸祖萤勾的身影也悄然浮现。
霍山的声音在虚空中微微一滞,显然认出了来者。
“哦?天一门也要插手我圣教与大明之间的旧怨?”
霍山的声音带着一丝试探与忌惮。
虹猫持剑而立,并未言语,但那挺拔如剑的身姿,平静却蕴含着无上锋芒的眼神,已然表明了最清晰的态度。
虚空之中沉默了片刻。
霍山心中明了,事已不可为。
他之所以选择在朱无视身上下注,传授其乾坤大挪移,本就是一次风险投资。成功固然可喜,能拿回明教圣物(明神武典残卷),失败于他而言,也并无实质损失。如今尘埃落定,强行动手已无胜算。
“……哼!”
一声蕴含不甘的冷哼在虚空中回荡,那翻腾的乾坤二气与狰狞的青龙虚影缓缓收敛、消散。
霍山的气息,也随之隐没无踪。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少林寺覆灭、朱无视死亡!
大明境内残余的白莲教余孽,失去了白莲圣母这一尊极境的庇佑之后,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而已。
大明边境重兵把守与蒙元铁骑遥遥相望!谁也不敢做点燃战火的第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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