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真能破开这乌龟壳？”
张三丰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和深藏的期许，目光却依旧锐利如剑。
沈诺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再一次抬首。
残阳的余烬彻底沉沦，深沉的夜幕裹挟着刺骨寒意，将血腥的少室山拥入怀中。
一弯清冷的弦月悬于天际，洒下惨淡的银辉，如同为这片修罗场披上最后的素缟。
“等子时到了，真人便知道沈某的手段了！”
沈诺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确认命运轨迹般的笃定。
战场边缘，天一门的弟子在肖自在和旱魃的带领下沉默地清扫着。
他们解决残余的少林弟子，也将重伤难行的江湖中人抬离这片即将再次沸腾的炼狱。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焦糊与死亡的气息。
子时，悄然而至。
沈诺凝望着那仿佛亘古不变的幽深达摩洞口，以及洞口那层看似脆弱却万法不沾的淡金佛光。下一刻——
轰！
一股不属于此界凡俗、仿佛自九天雷池倾泻而下的浩瀚伟力，毫无征兆地从沈诺体内轰然爆发！
至刚至阳，堂皇正大，统御万雷，执掌天罚！
细密的金色电弧在他周身跳跃、嘶鸣，将他映衬得如同执掌天威的雷神临凡！
老天师张之维的修为！
这是系统赋予沈诺的短暂权柄！
“哦？！”
老天师本人猛地侧目，眼中爆射出前所未有的精芒，惊讶与浓厚的探究欲几乎要溢出来。
“这小子……当真是深藏不露！有点儿意思！”
张三丰同样心神剧震，沈诺此刻散发的气息层次之高，令他都感到动容。
然而，他眼底深处那抹对达摩洞千年防御的认知，依旧让他难以相信沈诺能真正破开这连他都无可奈何的屏障。
沈诺无暇他顾，这借来的力量如同指间流沙，飞速流逝！
他目光如电，死死锁定目标。
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
一点温润、纯净、仿佛蕴藏着开天辟地之初生命源流的翠绿光华，在他掌心悄然凝聚正是天晶绿珠！
女娲真元！
超脱此界一切的力量，这正是沈诺的底气所在！
“破！”
沈诺屈指一弹，那点翠绿光华，如同划破永夜的希望星火，无声无息，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法则之力，慢悠悠地飘向那淡金佛光。
嗤！
如同炽阳融雪，又似净水涤秽！
那层连紫霄神雷都能轻易湮灭的万法不侵佛光，在接触到翠绿光华的瞬间，竟发出了清晰刺耳的消融之声！
淡金佛光剧烈扭曲、波动，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黯淡、稀薄，一个微小的孔洞被硬生生蚀穿！
“这不可能！！！”
洞内深处，法慧禅师惊怒交加、近乎失态的咆哮炸响！
那是他倚仗了数百年的绝对防御被撼动时，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慌与难以置信！
翠绿光华无视阻碍，穿透孔洞，没入达摩洞深处！
轰隆隆隆——！！！
刹那间，仿佛地脉龙魂被惊醒！
整个少室山，乃至方圆百里的天地都在疯狂震颤！
大地如怒海狂涛中的扁舟，山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巨大的裂缝如同深渊魔爪般撕裂大地！
达摩洞内，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带着剧烈震荡不稳的璀璨金光！
那神圣不朽的光辉中，此刻却充满了核心被亵渎的惊怒与动摇！
“吼嗷——！！！”
一声绝非人间应有的、充斥着无尽混乱、暴虐与毁灭意志的恐怖咆哮，如同被封印了万载的太古凶兽挣脱枷锁，猛地从洞窟最深处炸开！
仅仅声浪，就将洞口附近数十丈的坚硬岩石震成齑粉！
一股狂暴、原始、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颤栗的凶戾气息，如同压抑了无数岁月的灭世火山，轰然爆发，席卷天地！
“哎……”
张三丰发出一声悠长而复杂的轻叹。
这叹息中，有对宿命纠缠的了然，有对强敌终现的凝重，但更深处是积蓄了三百年的焚天怒火与道门杀伐之念！
他眼中的最后一丝波澜彻底化为冰封万载的寒潭，随即燃起足以焚尽苍穹的烈焰！
“法慧！三百年因果，今日了断！受死！！！”
积蓄了三百年的怒火与道门杀伐之念，尽数化为焚天之焰！
张三丰须发怒张，朴素的青色道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柄出鞘即要斩裂乾坤的绝世凶剑！
不再有丝毫保留，右手剑指朝着那金光暴乱、兽吼震天的破碎洞口，悍然点出！
真武·寂灭！
没有光华！
没有声势！
摒弃了一切外相！
只有一股纯粹到抹杀一切存在意义、归于虚无本源的毁灭剑意！
此剑一出，天地万物仿佛都失去了颜色，只剩下绝对的“无”！
指落！
空间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揉碎！
时间的流逝在剑意笼罩下变得粘稠而模糊！
一道无形的、仿佛能斩断因果轮回、湮灭过去未来一切痕迹的恐怖剑罡，无视了物理的距离，无视了空间的阻隔，无视了那残余的佛光涟漪，直接穿透一切虚妄屏障，精准无比地锁定洞内法慧禅师的生命本源，无情斩落！
“张三丰！你欺人太甚！！”
洞内，法慧禅师惊怒绝望的嘶吼如同困兽濒死的哀嚎！
金光与深沉如渊的黑芒疯狂交织，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擎天巨掌，掌心巨大的卍字佛印逆向旋转，散发出镇压万古、逆转生死的恐怖威势，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狠狠迎向那毁灭一切的寂灭剑罡！
轰！！！！！！！！！！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响！那是法则崩断的哀鸣！
是空间结构彻底瓦解的悲歌！
达摩洞所在的山峰，上半截在无声无息中如同沙堡般化为最基本的粒子流，彻底消失！
一个直径超过千丈、边缘闪烁着狂暴空间乱流与毁灭电光的巨大虚无黑洞，出现在原本山体的位置！
黑洞中心，神圣的金光、吞噬一切的黑芒、以及那抹归于寂灭的青色剑罡，如同三条灭世狂龙，疯狂地绞杀、碰撞、湮灭！
每一次核心能量的触碰，都让那黑洞剧烈扭曲、扩张，散发出吞噬万物、连光线都无法逃脱的恐怖吸力！
狂暴到极点的能量乱流如同宇宙初开的风暴般席卷而出，所过之处，山石、树木、甚至弥漫的烟尘与光线，都被无情地撕扯进去，化为最原始的混沌粒子！
天地失色！
日月无光！
整个少室山废墟仿佛被投入了宇宙终结的熔炉！
这已非人间武学范畴，而是真正的神魔之战！
远处的何足道、李沉舟、木道人等人无不骇然色变，将自身极境之力催发到极致，形成重重护盾疯狂暴退！
仅仅是那逸散出的毁灭余波，就让他们感到肌肤欲裂，神魂震颤！
何足道以精纯剑光艰难护住周身，目光骇然地望向那吞噬一切的巨大黑洞中心，口中喃喃，充满了难以置信：
“传言……竟是真的？！法慧……他竟也曾触摸过那传说中的武韵窥天之境？！”
此言一出，旁观的几位极境强者心中无不掀起滔天巨浪！
只有沈诺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刀，缓缓摇头道：
“不对！此方世界的法则有其极限！从古至今，无论是开道之祖张道陵，还是刀破虚空的传鹰，一旦真正踏入第十二境‘武韵窥天’，必被世界排斥，破碎虚空而去，无人能久留！千百年来，唯一的例外……”
他目光投向那黑洞深处，仿佛要看穿那已不存在的达摩洞旧址缓缓说道：
“便是那位突破后选择坐化圆寂，将一身道果遗蜕留在此界的禅宗初祖，达摩！”
沈诺绝不相信，以张三丰旷古绝今的资质，会无法突破。
但他更坚信，一旦张三丰真正跨出那一步，此界便再也留不住他！
何足道缓缓点头，脸上浮现出复杂难言的神色，那是一种对至高境界的向往，混杂着对眼前这位老友的深深敬佩与一丝落寞。
他追忆道：
“一百多年前，张三丰确实曾打上少林……那一日……”
他眼中仿佛重现了当时的景象：
“紫气东来三万里，真武剑鸣彻九州！张三丰一步踏出武当山，天地为之色变！远在数千里之外的昆仑山巅，云海翻腾如沸，地脉龙吟不绝！那一刻的他……”
何足道的语气充满了震撼。
“……身融天地，半虚半实，半神半人！那是破碎虚空的无上威仪！他欲在彻底破碎虚空、离开此界前的最后时刻，以这超越极境的力量，斩断与法慧、与少林的最后因果，诛杀此獠！只可惜……”
境界修为最高的张之维瞬间了然，抚须叹道，眼中精光闪烁：
“只可惜，纵是半步破碎之威，依旧未能撼动这达摩遗蜕所化的乌龟壳！所以他……强行压制了即将圆满的突破，甚至……自斩道行？！”
这个猜测让众人都感到心惊肉跳。
何足道沉重地摇头，脸上敬佩与悲怆交织：
“到了那种境界，与天地法则的共鸣已如弦满之弓，强行压制无异于逆天而行！他非是压制……而是挥剑自斩道基！硬生生将自身从破碎虚空的边缘斩落，境界跌落之后这才得以强留此界，成了如今这般介于第十一境巅峰与那半步门槛之间的……特殊存在。”
他顿了顿，目光凝重地望向那毁灭黑洞中依旧激烈碰撞的两股力量：
“这也是为何法慧龟缩洞中三百年，绝不敢踏出一步的真正原因！”
“而法慧……他虽曾短暂窥得天机，却远未达到当年张三丰和达摩祖师的高度，所以这才百年都不敢走出这达摩洞！”
“不过张三丰要杀他，也绝非易事！这两人……不死不休之战，才刚刚开始！”
黑洞之中，金光黑芒与寂灭剑罡的每一次碰撞，都让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整个世界的根基都在动摇。
最终的结局，无人可以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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