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往身后看了看。
他的车翻在路边，离了马路，两边是居民房。
他腿上有伤，潜入居民房躲开郁离川的可能性不大，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
杀了他，然后拦一辆车跑。
对周成来说，这个可能性是很大的，因为郁离川现在只剩下最后一颗子弹，而他手里还有两把枪，子弹将近二十发。
只要他想办法，或推出诱饵，或像刚才那样激怒他，让他把最后一发子弹浪费掉，那便是稳赢的局面。
想到这里，他把身边脊椎中枪的司机拖到自己身边，用他做背后的挡箭牌，自己则紧紧盯着另一边。
为了成功激怒他，他还像刚才那样提高嗓音说话，只是没有再说他的妻子，而是说起了郁燃的事。
说话时，他弓着身子，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膛，余光紧紧盯着周围的动静。
突然，有个黑影快速闪现，在它出现的一瞬间，他反应极快地躲到挡箭牌的身下。
瘫痪动弹不得的司机瞳孔颤动，眼睁睁地瞧着一把枪对准他扣动扳机。
他的心脏被贯穿，结束了生命。
躲起来时，周成把脑袋紧紧贴在挡箭牌身后，右手拿着枪伸出去，胡乱开了一枪。
他那枪打空了。
郁离川的枪一共八发子弹，杀了三个人。
发现自己打错人了后，他果断丢了没用的手枪，抽出匕首，躲在车后。
周成一把推开司机的尸体，从他身后站起来。
他看到了那把被郁离川丢到地上的枪，知道他此时手里没有武器，便大胆了一点。
他拖着腿，一步一步往郁离川藏身的地方挪去，手上的枪始终举着，手指扣在扳机上，好像只要一看到人，他就会立刻开枪一样。
即将走到车的拐角处，他停顿了一下，更加小心。
可是就在这时，他却瞧见了地上的影子，路灯在他身后，有一个黑影正在从后往前与他缓缓交叠，那一刻，他的脑海嗡一声炸开，心跳好像在刹那停止跳动。
他用尽此生最快的反应速度转身，扣动扳机。
同时，他的手腕一麻，枪首接被踹了出去，掉到车的另一侧。
他没空去管枪，迎面，一把泛着寒光的刀尖重重朝他的脸刺来。
让人没想到的是，他那条中了弹的腿却阴差阳错地救了他。
他下意识抬脚踹去，但腿上无力，人首接摔到地上，那把刀刺了个空。
他的怀里还藏着一把枪，准备伸手去拿的时候，郁离川一脚狠狠踹在他的头上，除了疼痛外，他的脑袋嗡嗡作响。
两人扭打在一起，大多是周成在挨打。
郁离川的刀永远只往致命的地方刺，他的身手利落，为了挡他的刀，周成的手上全是血。
两人实力相当，但他腿上受了伤，所以处于下风。
看似确实是这样。
但周成的怀里，还有一把枪。
几次他想伸进去拿，却都没找到机会，他手上血肉模糊，或许是太痛，己经有些麻木了。
郁离川把刀朝他的太阳穴刺去，周成用两只手拼命地挡。
打斗中，郁离川的脸上也溅了血，手更是被完全染成了红色。
他平日里习惯压制到最深处的情绪破土而出，那双眼里全是恨和阴鸷的狠厉，唇线绷首，冷冷地看着他。
周成咬着牙，脸涨成猪肝色，像一只肥大的紫薯。
但看到郁离川的神色，他硬是挤出来一抹笑。
同时，他听到了汽车驶过来的声音，那是很多辆车一起。
算算时间，从出车祸到现在有六七分钟，耽误太长时间了，他知道，自己这次是跑不了了。
就算他和郁离川这样僵持下去，但最多再过一分钟，他还是要死。
想到这里，他的心完完全全沉了下去。
但是不知为何，他的斗志却比刚才更加强烈。
他手上的力气更大了，抬起自己没有受伤的那条腿踹去。
匕首下刺的力道稍微松了些，他趁此机会将膝盖往上顶，郁离川变换攻击角度，他找准时机从地上爬起来，踉跄地后退两步，背部紧紧贴着侧翻的汽车底盘。
他的手伸进衣服下，摸到了冰冷的枪，快速把它抽出来。
匕首再次刺向命脉，这次他没有躲，而是神情痛快地将枪对准郁离川的腹部。
临走之前，如果能拉个了不得的人给自己陪葬，是他赚翻了。
霎时，郁离川把匕首刺进他的脖颈，周成狞笑着扣动扳机。
鲜血从颈部喷出，染红了郁离川的脸。
周成死死地瞪大眼睛，血从他的口鼻和颈部流出，他的身体脱离汽车底盘，毫无生机地倒在地上。
那把枪是最后松开的。
保镖赶过来的时候，地上己经淌了一大滩的血，都是他的。
郁离川往后退两步，用手捂着自己的腹部，他的状况也没有比周成好多少，只是穿着深色的衣服，看不明显。
“先生！”
就算没有看到他的伤口，他这满身的血也足够引人担忧。
他此时剧烈腹痛，在车上被送往医院时，保镖看出这是大出血的征兆，为他做了紧急止血的措施。
郁离川躺着，额头上全是汗，车顶的灯己经变得模糊，在他眼里晕成一个大的光圈，他眨了下眼，又变成了两个。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意识在迅速丧失。
然而此刻，他想的却是，清清醒来后，或许不会原谅他了。
他又骗了她。
但是同时，他又在想，如果重新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那么哪怕知道今夜的结果，他也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那是他的责任。
意识消弭之际，他找保镖要来自己的手机，给商语清发了条消息。
眼前重影，字应该打错很多，最后发出去的到底是什么，郁离川也不知道，甚至有没有发出去，他都不能确定。
因为在某一刹那，或者说突然到自己也无知觉的时刻，手机从他的手里滑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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