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带走的第一天，长笙是在飞机上度过的。
第二天，她被送回实验室，和小蛇分开放。
实验室里不分昼夜，她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房间门打开，一个漂亮小女孩出现在门口。
她和长笙差不多的年纪，穿着一件黑白棋盘格的洛丽塔，外头披了毛绒绒的纯白色披肩。
她手里提着装小蛇的笼子，站在门口，本来是想摆谱的，但是发现长笙不理她，就自个儿进来了。
她砰一声把门关上，提着笼子放到长笙腿边，而后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两个，语气嫌弃里掺着两分隐秘的开心。
“笨死了你们两个，不是说天下第一，怎么被抓回来了。”
没人理她。
小蛇一眨不眨地看着长笙，激动地倾诉起自己的思念，它的娃娃音听起来像哭了似的：“笙笙，我以为你出事了，我问他们你怎么样，没有一个人理我。”
小姑娘慢吞吞地开口：“我没事。”
“没事就好，”说话时，小蛇瞥到她腿边的那片水痕，它愣了一下，立马认出来这是谁，“笙笙，你在画商女士。”
“嗯。”
“笙笙，你画的真像，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被忽略好久的女孩不乐意，她走近，把小蛇的笼子又提回来，因为这个举动，长笙抬起了脸，看着她。
“大小姐，你让我跟笙笙说话呀！”小蛇在笼子里扑腾。
“不让你们说话，”女孩后退一步，脸上的表情是被忽略后的不爽，“是我让你们见面的，你们两个现在应该先听我讲话。”
长笙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她长睫垂下，看了看小蛇，又重新看她：“讲吧。”
女孩把小蛇的笼子放下，她在屋里打量一圈，没找到凳子，嘴上免不了嫌弃。
但一边嫌弃，一边脱了自己的披肩摊在地上，她理了理裙子，淑女地坐上去，把两条腿往一个方向撇。
披肩刚脱，她就打了个寒颤：“好冷。”
说完，看向长笙：“你冷不冷？”
长笙不说话，小蛇在叫她的名字，她俩又把她忽略了。
她有点恼，听到小蛇一口一个笙笙，便阴阳怪气地：“谁给你取的名字，我感觉不好听，没有我的名字好听。”
她具体的名字小蛇不知道，只听到过几次，大老板叫她莉莉。
这会儿它和笙笙见面还要靠她，小蛇不跟她犟嘴，忍气吞声地敷衍：“对，你最好听。”
莉莉听出来了，但是懒得和它计较。
“喂，”她打断她们两个的话，用手指了指地上的水痕，问长笙：“这个人是那个什么郁家的吗？”
这下，她成功吸引到了长笙和小蛇的注意力。
“大小姐，你怎么认识她的？”小蛇激动地问。
“来的时候听我父亲和人打电话提到过。”
说完这句，她停下来，刚才还一脸倾诉欲极强的表情，现在故意说到一半就停下，等着她俩求她。
她指挥长笙去给她端水，端来之后，她看着那个装满冷水的水壶，喝不下去，又指挥她放回去。
小姑娘在她旁边跑来跑去，折腾一会儿，她终于满意了。
“行了，我跟你说吧，”她慢悠悠的语气，带着一点小得意。
长笙蹲回去，首勾勾地看着她。
莉莉用手指着那个人形水痕，清了清嗓子，好像很郑重其事。
“她，来这里了。今天中午到的机场，底下人打电话向我父亲汇报，我刚好听到。”
说完，抬了抬下巴，等着接受来自长笙和小蛇的感激和道谢。
等了会儿，房间安静的异常，她凝眸一瞧，长笙愣怔地望着她，目光定定，好像石化了一样，但那双漂亮的宝石眸里像打了光，透亮透亮。
她还从来没有看过这个样子的长笙，从刚才进来到现在，她终于迟钝地意识到：她变了
意识到这点后，她的心情很复杂，方才那点幼稚的得意洋洋全部消失不见，头顶像笼罩了一片阴云把她罩在里面，她沉默地听着。
小蛇在跟长笙说话，它激动坏了，语气好像又哭又笑：“笙笙，我就知道商女士一定会来救我们的！她、她肯定会来……”
它语无伦次地咕哝，没一会儿，又开始不停担忧。
“可是她能抢得过吗？大老板手里有好多枪，她会被枪战的场面吓到的，她还会受伤，我们得想办法出去呀。”
它的话音落下，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
这时，沉默了很久的小姑娘开口问：“她对你们很好吗？”
小蛇想都不想：“当然！”
因为听到商语清到这里来的消息，它感觉无比骄傲，好像一下子有了底气，尽管它此时还被关在笼子里。
“她可是笙笙的妈妈。”
莉莉也有妈妈，出身贵族家庭，是位很优秀的女性，但她们之间除了母女这个关系外，并没有半点该有的亲情。
因为小蛇的话，她想到了自己的妈妈。
同时，她感觉很苦恼，这个词对她来说奇怪又陌生，甚至还有些梦幻。
有的时候，比方说，当她一个人在空荡到可以听见回声的房间里睡觉时，她会感觉很害怕，她就钻进被子里，不停地在心里喊妈妈。
但是这时，她心里想的却不是自己的妈妈，而是个虚无缥缈的影子。
她呼唤的是一个可以保护她、治愈她的人，她把自己对妈妈这个身份的所有美好幻想都寄托在脑海中创造出来的虚无幻影上，而非现实中的母亲。
她幻想“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可是具体对她怎么温柔，有什么体现她温柔的细节，她又想象不到。
听到小蛇说“长笙的妈妈”有多好多好，她的心里便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假设她幻想出来的是个人形的轮廓，那么小蛇每讲一个小故事，都会往这个轮廓里填上点真实的色彩。
因此，她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见一见她们说的那个很好很好的妈妈。
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人吗？她会长什么样呢？
莉莉捧着脸想了一会儿，依旧是想不到。
她回过神，看了眼西周，然后蹲起来，往前一点，靠在长笙耳边。
她知道房间里装的有录音的东西，所以她悄悄地、小声地说：“我帮你偷钥匙吧，然后你带我一起去找你妈妈，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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